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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莫名其妙的故事233333
BGM是kalafina的アレルヤ,希望可以还原歌词的意境。


停表错觉

外祖母是一位脾气古怪的老太太。倒不是说她性格有多么刁钻,客观来说,她比大多数同龄的老人更加思想开放,见多识广,只是从一个正常人的角度来看,一个仿佛和五湖四海古今中外的伟人都交往甚密的老妇人绝对谈不上精神正常。如同拼图必须互补才能嵌合,同外祖母携手共渡几十载风风雨雨的外祖父则是一位人见人爱风度翩翩的老先生,至少对外是如此。



外祖母最大的乐趣就是周游世界,据说她四十岁的时候已经跑遍了大大小小五十几个国家,对于她来说,全世界相当于她的后花园。比如现在,她上午说要去埃及会会老朋友,下午就定好了飞机票。

我纳闷她哪里来的埃及老朋友,她理所当然地回答我说:

拉美西斯二世呀。

外祖父看到我瞠目结舌的表情,笑得前仰后合,手却是稳极了,杯中酒平如镜。

我和母亲报告,外祖母怕是终于撑不住了。母亲却笑呵呵地说,既然你外祖母这么说了,那拉美西斯二世先生一定是个值得深交的好朋友。

我开始怀疑这个家里只有我和父亲才是正常人。

母亲托我把水果拼盘端给外祖父和外祖母,谁知道他们已经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了。

外祖母戴着一副时髦的墨镜,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点在太阳穴上,帅气地朝我们一挥:“我们走啦,礼物我就随便买了。”

外祖父拖着两个行李箱,脖子上还挂着一个袋子,脑袋上顶着两顶一看就是外祖母最爱的编织草帽,笑嘻嘻地抱怨道:“立香,你看我像不像一个饱受压榨的留守老人?”

外祖母一点都不愧疚地反驳:“那你就忍心看着我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提重物吗?”

“哪敢哪敢,待会儿等我手空出来了给你剥糖吃。”

两位老人旁若无人的调情听得我一阵牙疼。讲句实话,无论现在哪一方的角度我都很难理解这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到一起。

外祖母藤丸立香虽说妄想症严重,可大多数时间里只是个慈祥和蔼的老太太,而外祖父藤丸青(あおい)外表看上去是位极有风度的老绅士,而整洁的衣着之下,却是满身夸张又腐朽的纹身,已经失去光泽和弹性的皮肤上布满了枯萎的牡丹和无精打采的龙,让人很难不联想到某些不可言喻的危险。

外祖母有时候会调侃他恶趣味,外祖父自我辩解说这叫与时俱进。

我决定放弃理解老年人的浪漫。

等两位恨不能把“我们感情很好”贴在脑门上昭告世人的老人终于走出家门,我才松了口气。

外祖母从来不让子女送行,按照她的说法是他们待在家里的时间远不如出门在外的时间长,没必要次次费心。开始父亲还担心老人出什么危险,母亲则表示与其担心那两个能量结晶体不如想想晚饭吃什么。一来二去,父亲也就彻底放弃了尽一位好女婿的责任。他觉得也许那两位老人眼里根本就没有自己这么个女婿。

我端着两人份的果盘来到花园的凉亭内坐下,石桌上还摆着那本纸页泛黄边角打卷的《水浒传》。

外祖母爱好读书,其中最喜欢的莫过于这本中国的名著。

有时候外祖父会趁外祖母专注于书本时从她身后环住她肩膀,抬起她的下巴,用十分暧昧的语气问:

“三十六天罡一百单八将,不知姑娘最中意哪一位?”

“你猜呢?”

“真是个别扭的御主呀。”

他们会在牡丹正艳的时节在院中接吻。仿佛又回到了照片中无忧无虑的年龄。女孩有一头漂亮的橙发,而男人则长发乌黑及地,他们比肩站在一起,似乎手中已经握住全世界。



外祖父和外祖母是在十天之后回来的。外祖母依然是两手空空,而外祖父手里的箱子显然又至少大了三个型号。

我故意揶揄问:“拉美西斯二世先生可是安好?”

外祖母便哈哈大笑起来,她笑了好久才掏出手机,给我看一下张精心挑好角度还加了滤镜与贴纸的木乃伊照片。

“法老王过得不错,我很放心。”

然后她又癫痫一般疯狂笑了起来。

外祖母讲了很多拉美西斯二世的八卦,她说他笑声鬼畜,爱好特别,热衷于到处认亲和扔坟头,她还说他非常敬佩古代波斯的大英雄阿拉什。

我问,古代波斯的英雄到底是怎么和古埃及的法老王勾搭上的?

外祖母说,在卡梅洛特。

我再一次放弃去理解外祖母的脑回路。


午餐过后,外祖母说要去花园小憩一番,又说自己腿脚不方便,外祖父很自觉地来了个公主抱,外祖母搂住外祖父的脖子,看上去十分心满意足。

他们在花园里坐了很久。

晚饭之前,母亲让我去叫外祖父和外祖母进屋吃饭。

初秋的空气微冷,余晖铺洒在院中,像一片金灿灿的水潭。

外祖母靠在凉亭的柱子上闭着眼睛,身边坐着一位年轻的男子。

男子有一头柔顺乌黑的长发,半裸的上身有长龙呼之欲出与红牡丹怒放,他安静地凝视着外祖母,伸出去的手小心翼翼,像是想要触碰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珍宝一般,轻轻抚在外祖母的脸颊上。

“她快要睡着了。”

男人的声音随着秋风一同落去我的耳中。

“哼,终于可以安静下来了啊。”

不知何时,手持法杖的褐肤男子出现在了庭院中,他垂眼看着外祖母,带着一丝不知是戏谑还是慈爱的笑容回答。

突然,陌生的的身影依次出现在花园里,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以及更多,挤满在这无名的小花园里。他们衣着各异,像一场时代错乱的默剧,又像一场辉煌盛大的送葬。

我感觉喉咙被无名的力量紧紧扼住。我想起外祖母天方夜谭的故事,想起她最爱的水浒,想起那枯萎的牡丹和垂暮的长龙。

我感觉自己如同入坠入冰河的滚烫铁水,心绪像大量蒸腾的水汽,而热烈的铁浆又在一瞬间凝固成铁块沉到水底。

我看到年轻的外祖父撩起眼,冲我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突然秋风作起,卷落几片枯黄的落叶遮住我的视线。等我再次睁开眼时,院中只剩下几缕金色的齑粉,仿佛自始至终都只有外祖母在这里安静地睡着。

她手背上皱巴巴的红色纹身随着最后一颗粒子一同消失。

“晚安,立香。”

然后。

世界上最平凡的救世主的一生,自此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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